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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1章 第 131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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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1章 第 131 章

沈初宜這樣說著, 神情很是堅定。

蕭元宸忽然發現,除了當年做宮女時,她從永福宮逃出,跑去禦花園尋他求救, 她似乎再也沒有求過他。

思及此, 蕭元宸的腳步不由放緩。

除了要替別人請命, 沈初宜遇到困難,哪怕是當時魚骨刺喉,險些喪命, 沈初宜也從未說過,請陛下務必幫我嚴懲兇手這句話。

很多時候, 蕭元宸都覺得沈初宜並不需要自己。

若是沒有這些宮廷爭鬥, 她一個人可以在這偌大的深宮中活得很好。

沈初宜並未發現蕭元宸的深思, 她一直看著前方, 看向宮巷縫隙裏那一道瑰麗晚霞。

“當時舒雲領著如煙,把所有的布匹、藥材、香料和金銀首飾都清點過後, 發現只有那一卷雪絨緞少了半寸。”

“可這雪絨緞, 自從送來景玉宮就無人動過, 也就是說,從一開始它就少了半寸。”

沈初宜認真跟蕭元宸講解:“在不知對方要如何出手的情況下, 臣妾不能輕舉妄動,但這雪絨緞十分珍貴, 當時姚大伴送來宮中時就說過,今年歲貢只六匹, 分到臣妾宮裏就有四匹。”

“這樣一想, 臣妾便明白了,肯定有人要拿雪絨緞做文章。”

說到這裏, 沈初宜忽然發現蕭元宸沒有跟上自己的腳步,她回過頭,有些茫然看向他。

高大的男人背著光,沈默站在她身後。

宮燈還未點亮,晚霞卻已逝去,此時此刻,沈初宜竟看不清蕭元宸的神情。

她不由有些驚訝:“陛下這是怎麽了?”

蕭元宸輕輕嘆了口氣,他一步上前,從落日的陰影裏重新出現。

沈初宜仰著頭,看到他面容冷峻,臉上並沒有多餘的表情,不悲不喜,跟往日一般無二。

“無妨,”蕭元宸上前半步,握住了她的手,“你繼續說。”

沈初宜莫名松了一口氣。

她被蕭元宸牽著手,兩人繼續往前走。

不過這一次,他們並肩前行的速度很慢,仿佛一輩子都不想走到盡頭。

“說到哪裏了?”沈初宜輕聲笑了一下,“說到了雪絨緞。”

“這雪絨緞肯定要被人做文章,臣妾當時便想,不能把它留在宮裏。”

“於是,臣妾便讓舒雲找準機會,把臣妾宮中的雪絨緞跟尚宮局的布料庫中的調換。”

“那一卷雪絨緞是完好無損的。”

“陛下,您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?”

蕭元宸回應她:“什麽?”

沈初宜就說到:“這意味著,尚宮局裏早就有人生了二心。”

“臣妾一直等到今日,就是為了看他們究竟要用什麽手段,背後牽連的又都有誰。”

“果不其然,對方沒有等太久,不過一月就動手了。”

說到這裏,沈初宜卻嘆了口氣:“只是沒想到,他們會這樣心狠手辣,把邢才人弄到瘋癲地步,不過,要想把人逼瘋,我總覺不是這麽簡單就能辦到。”

蕭元宸卻道:“邢才人一早就病了,在二月時,太醫院就上表過邢才人的心迷之癥。”

沈初宜楞了一下:“什麽?”

“她一早就病了。”

蕭元宸說到這一句的時候,聲音十分平穩,沒有任何情緒。

他沒有看向沈初宜,只是平靜說道:“當時劉文術的建議是,邢才人已經不適合留在宮中,最好去行宮或別苑修養,否則她的病情會越來越重。”

劉文術是太醫中頗有膽量的老大人了,有些話,其他太醫不敢多言,劉文術卻敢直說。

邢才人究竟為何不能留在宮中?因為這皇宮,本身就是她的心病。

她想要的,這輩子也得不到。

否則她也不會把自己逼瘋,弄到這樣人不人,鬼不鬼的樣子。

沈初宜這才道:“所以,那些人才選擇了她。”

這世上哪裏有巫蠱之術?

都是玩弄人心的把戲罷了。

德妃不信,沈初宜就更不信了。

就算這世間真的有鬼,鬼也玩弄不了人心,還得是人,才能做到這樣殺人於無形。

邢才人的病,不過是給了他們一個天然借口罷了。

思及此,沈初宜嘆了口氣:“邢才人如今,可還有轉圜餘地?”

蕭元宸沈默片刻,道:“之前朕已告知邢家,邢家沒有表示任何意見,只說希望才人能健康。”

“也還算有良心。”

沒有硬逼著女兒病死在皇宮裏,不求最後那點份位榮華,只求平安,這已經比許多人家都要強了。

她父親如今雖已不是縣令,卻到底只是個六品官員,在京中的世家中根本不夠看。

即便如此,家族也不求她能帶來什麽好處。

蕭元宸應了一聲:“但朕還沒開始動作,邢才人的病情就急轉直下,如此看來,那名宮女肯定做了手腳。”

“的確如此,”沈初宜若有所思,“邢才人一直說有個面白的小姑娘一直跟她說話,可能就是巧圓做的手腳。”

“何必呢?”

蕭元宸腳步微頓。

“你以為何必呢?”

沈初宜略有些遲疑,她擡起眼眸,在晦暗的天色裏努力去看蕭元宸的神色。奈何金烏西去,星月初升,整個長信宮陷入黑暗之中,沒有點亮宮燈的宮道上,更是一片漆黑。

方才沈初宜一直沈靜在自己的思緒裏,此刻才發現,不知何時起已經到了傍晚時分。

天都黑透了。

“怎麽這樣暗?”沈初宜輕輕握了一下蕭元宸的手,道:“陛下,咱們先回宮吧?天黑路不好走。”

她說著,就要去吩咐姚多福,手上卻一緊,下一刻就被拉回蕭元宸面前。

“先把話說完。”

蕭元宸在夜色裏看她面容。

看不清,卻能想象她此刻的表情。

她總是唇角含笑,眉目溫柔,面對任何人都是平靜而理智的,尤其面對他的時候,那笑容會更盛三分,看起來格外甜蜜。

可這不夠。

蕭元宸以前不知為何不夠,如今卻忽然明白,她面對他的時候,跟其他人也沒什麽不同。

他從來不是她心裏最特殊的那一個。

即便她曾經起祈願他平安順遂,福壽康健,曾經做了兩人的結發,就這樣壓在枕頭下,日日夜夜陪伴入眠。

可終歸,她的理智遠遠高於感情。

在這個落日餘暉之後,蕭元宸忽然意識到,他對她的感情,遠比她對他得要多得多。

這一刻,即便是平日裏冷酷無情的帝王,也覺得心口悶悶地疼。

他自詡內心強大,從不會為任何事情而波動,也認為自己不會為了旁人而痛心難過。

作為一個皇帝,作為從出色的兄弟中爬出來的唯一勝利者,蕭元宸的內心早就已經冰冷如鐵。

之前那一次,他只是稍稍意識到,沈初宜對他感情,或許沒有他以為的多。

如今日,他已然可以肯定。

是,兩個人的確親密無間,看似舉案齊眉,伉儷情深,可實際上,沈初宜對他並未交心。

她一直很清醒地活在這一場榮華富貴裏。

高位,盛寵乃至獨寵,都不能動搖她三分,當年做宮女時是什麽模樣,如今的淑妃娘娘亦然。

她是這金碧輝煌宮闈裏,唯一的例外。

榮華富貴,權利高位,從來吞沒不了她的真心,也無法扭曲她的良心。

也正是這一點,才讓蕭元宸沈迷至今,無法逃離。

這個認知,讓蕭元宸心裏又苦又疼。

他能給的,能做的,都已經做到了,他不知道還要如何,才能讓沈初宜稍微拋下理智,為他動一動真情。

這似乎是個無法完成的難題。

這一生,他想要的,全部靠努力得到了,即便是帝位也被他緊緊握在手心裏。

可一個人的真心,跟帝位和權利完全不同,那不是一件死物。

蕭元宸甚至不敢細想,等到白發蒼蒼,耄耋之年時,他是否能擁有最後的這一樣珍貴寶物。

他心裏很清楚,沈初宜一直保有自我,守住真心才是最正確的做法,可他依舊忍不住想問一句。

“蓁蓁,你是否真心心儀過朕?”

這個念頭盤旋許久,最終蕭元宸也不敢問出口。

他知道,沈初宜不會騙她。

兩個人之間有一種說不出的默契,沈初宜對他全心信任,從不會誤會他做的任何事情,而他,也對她完全信任,知道她絕對不會做那些臟汙事。

可這不夠。

總覺得少了些什麽,讓蕭元宸的心裏總是空落落的,午夜夢回的時候,只有看到沈初宜在身邊,才會覺得踏實安心。

蕭元宸沈默著,半響沒有開口。

夜色深沈,晚風溫柔。

但特殊的沈默在兩人之間蔓延,沈初宜不知蕭元宸怎麽了,她卻想要打破這個沈默。

沈初宜依舊看不清蕭元宸的面容,她有些遲疑,不由晃了一下蕭元宸的手。

此刻蕭元宸才發現,兩人的手一直握在一起。

“陛下,為何會如此問?”

看不清,沈初宜幹脆直接問。

蕭元宸倏然嘆了口氣。

他沒有說真心不真心的話題,只是話鋒一轉,問:“蓁蓁,你為何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朕?”

沈初宜楞了一下。

她沒想到,蕭元宸在乎的居然是這件事。

沈初宜沒有猶豫,她直接了當告訴蕭元宸:“因為沒有必要。”

“臣妾不知幕後之人究竟要如何做,又用什麽手段,若是貿然行事,怕會打草驚蛇,”沈初宜頓了頓,道,“更何況,放任他們肆意妄為,宮裏會有越來越多的事故,還不如引蛇出洞,順藤摸瓜,看看是否能有新的線索。”

“這件事,臣妾以為不會有危險,所以才沒有告訴陛下。”

沈初宜總是這樣,她認為自己能解決的事情,從來不會依靠旁人,包括他。

蕭元宸又覺得有些無力。

他安靜聽完沈初宜的解釋,理智雖然明白,可心中總是覺得空落落。

“蓁蓁,你為何不能多依賴朕呢?”

————

沈初宜沒想到蕭元宸居然在乎的是這一件事。

這一路的猶豫和沈寂,似乎都有了答案。

沈初宜不由輕笑一聲,她踮起腳尖,伸手捧住了蕭元宸的臉頰。

“陛下,這大楚之內,率土之濱,有太多人要依靠您,仰仗您。”

“您肩上已有天下。”

沈初宜的聲音很輕,猶如這一縷溫柔的晚風,輕輕吹拂進蕭元宸的心中。

夜色深沈,前路不清,兩人都看不清彼此的面容。

但蕭元宸聽到她輕松的聲音,能想象她染著笑意的唇角。

“陛下,不是臣妾不想依靠您,是覺得不能依靠您。”

“您太累了,朝野內外,大楚上下,都要由您一個人來支撐,您也是人,如何不會累呢?”

“之前,您就病倒了。”

沈初宜一邊說著,一邊輕輕撫摸著蕭元宸的臉頰。

她的手很軟,指腹上卻有些繭子,能被蕭元宸清晰感受到。

“陛下,臣妾也會心疼您的。”

“旁人臣妾做不得主,但臣妾自己可以做自己的主,自己能做的就自己做,至少不會讓陛下煩心。”

“這樣,陛下就能輕松一分,哪怕只有一分也是好的。”

蕭元宸原本心裏滿是酸澀,那種說不出來的痛苦一直拉扯他的心,可有些話,卻又無法明說。

這感覺實在難受。

他知道自己應該理智,可人一旦陷入感情中,就無法理智了。

即便是他也不行。

然而此刻,被沈初宜這樣輕聲細語哄了一句,那些悶痛竟是自己就消散開來。

倒是一點都不難過了。

沈初宜自然是看不到他的心思的,她實話實說:“陛下,臣妾整日在後宮中,身邊全是宮人,接觸的也都是姐妹們,說句實在話,若是臣妾事事都依賴陛下,那臣妾也活不到今日。”

“求人不如自救,”沈初宜輕聲一笑,聲音婉轉動聽,“就因為臣妾堅韌不拔,陛下才喜歡臣妾不是?”

她主動說了喜歡兩個字,猶如一片潔白的羽毛,在蕭元宸心尖上反覆摩挲。

有癢又麻。

蕭元宸這才緩緩吐出口起來。

沈初宜聽到了他的呼吸聲,趁著天色昏暗,她大膽地踮起腳,在他唇上印了一個溫柔的吻。

“陛下,不生氣了?”

她都這樣哄他了,若他還生氣,那就太小肚雞腸了。

蕭元宸無奈地攬住她的腰身,道:“你啊。”

“好了陛下,咱們回去吧,”沈初宜的手往下滑,重新握住了蕭元宸的,“臣妾都餓了。”

在回去的路上,沈初宜又逗他:“陛下,方才不會真的生氣了吧?”

蕭元宸呼吸一窒。

但他很快就輕笑一聲,反問:“若朕真的生氣了,你如何哄朕回心轉意?”

這會兒反倒是沈初宜語塞了。

“陛下,”沈初宜道,“您是光明磊落,心胸廣闊的君子,如何會生我這小女子的氣呢?”

蕭元宸哼了一聲:“也就淑妃娘娘敢糊弄朕。”

“陛下待臣妾這樣好,因何會生臣妾的氣?”沈初宜道,“再說,今日的事情,也算是順利解決了。”

能抓的都已經入了慎刑司,端看最後能審出來什麽了。

唯一需要關註的是邢才人的病情。

沈初宜把擔憂一說,蕭元宸就給了她回答。

“待用過藥後,看邢才人是否能恢覆了,若是能恢覆,就把她送去歸隱寺,跟李幼涵一起養病,”蕭元宸道,“歸隱寺位於山中,環境宜人,寺中的法師皆是溫和有禮的大家,說不定聆聽幾日佛語,她就能自己康覆。”

“若是不成……”

蕭元宸最終也只嘆了口氣:“便讓她見一見家人吧。”

沈初宜沒有開口,她陪在蕭元宸身邊,一步步離開了那幽深的宮巷。

跨過一道宮門,外面的世界忽然明亮起來。

宮燈順著宮墻依次點亮,照耀了暗沈沈的天色。

乍然見到光明,沈初宜還有些不適,她眨了一下眼睛,才跟蕭元宸繼續往前走。

就在這時,她聽到蕭元宸問:“蓁蓁,若有一日你要在朋友和朕之間做選擇,你會選擇誰?”

沈初宜覺得今日蕭元宸有些奇怪,究竟哪裏奇怪,她又說不上來。

不過面對蕭元宸,她很少會故意糊弄,大多數時候,她都實話實說。

蕭元宸也從來不會問刁鉆的問題。

這個問題感覺上來說並不好回答。

沈初宜思忖片刻,問:“陛下,是什麽樣的場景呢?若是你們一起落了水,那臣妾一個都不救,肯定是立即喊人來。”

蕭元宸有些不解:“為何?”

“陛下,”沈初宜無奈地道,“陛下,臣妾不會鳧水啊。”

“臣妾誰都救不了,可能還得你們救我呢。”

蕭元宸難得說不出話來,片刻後,他自己笑了一聲。

“你啊。”

沈初宜用這個不算高明的玩笑,輕松躲過了回答。

蕭元宸不可能再不依不饒,但他卻已經明白了沈初宜的意思。

在她能自保的情況下,沈初宜只會去救她認為應該救,自己也能救的人。

理智而堅定。

不過,這也可能是心中所想,等真的到了那樣的場景,沒有人能保持理智。

沈初宜看蕭元宸沈思,就問:“那陛下,若是臣妾和姚大伴一起掉進水裏,陛下救誰?”

方才默默趕上來的姚多福:“???”

娘娘,您這是給我挖坑呢!老奴哪裏對不起您了?

姚多福心裏腹誹,嘴上卻一個字都不敢說,倒是聽蕭元宸幹脆利落地說:“朕也誰都不救。”

“什麽?”

沈初宜眨了眨眼睛,滿臉不可置信。

姚多福低著頭,滿心酸澀。

是老奴不配。

緊接著,他們就聽到蕭元宸淡淡開口:“因為姚多福會鳧水,他能自己努力,把你一起救上岸來。”

沈初宜:“……”

蕭元宸絕對是故意的。

姚多福一個沒忍住,跟著回答了一句:“也是。”

蕭元宸回頭看了他一眼,姚多福就訕訕笑了。

“陛下,娘娘,時間已經有些晚了,小的得去給貴人們安排晚膳。”

“特地來問問,今日安排在何處?”

沈初宜看向蕭元宸,蕭元宸就道:“景玉宮。”

於是,一行人就直接回到了景玉宮。

姚多福辦事利落得很,等兩人回到景玉宮,各自更衣之後,晚膳也已經在膳廳擺好了。

沈初宜坐下,就看到桌上擺了她最愛吃的咕咾肉和糖醋小排。

“不錯,”沈初宜笑著誇了一句,“今日的晚膳準備得很用心。”

禦茶膳坊的傳膳黃門可不敢邀功,聞言忙道:“娘娘,這都是陛下的吩咐。”

沈初宜就看向蕭元宸:“陛下最好了。”

蕭元宸已經不吃這一套了。

“淑妃娘娘,你剛這樣誇過太後和禦茶膳坊,你考慮一下措辭?”

沈初宜輕笑出聲:“那請陛下晚上多用一些,等用完晚膳,臣妾陪著陛下散步。”

“勉強也算有誠意。”蕭元宸哼了一聲。

晚膳用的很溫馨,等用過了膳食,兩人就一起去看兒子。

雪團粉嘟嘟一團,又白又圓,可愛極了。

這會兒他在搖籃裏咿咿呀呀,叫個不停,眼睛也滴溜溜地轉。

沈初宜摸了摸他的小臉蛋,問端木嬤嬤:“這是怎麽了?”

端木嬤嬤就笑了,小聲說:“方才小殿下方便了,換了新的繈褓,小殿下可能喜歡這個新繈褓,一直很高興。”

“這小東西,還怪挑剔的。”沈初宜笑了。

沈初宜點點頭,彎腰把兒子抱起來,帶他去外面散步。

月明星稀,蒼穹深邃。

院中的梧桐樹遮天蔽日,白日的時候,能遮擋炙熱的陽光。

到了夜裏,卻又如同沈默的守衛,安靜守護著景玉宮的母子兩人。

帝妃二人轉了兩圈,換蕭元宸抱兒子。

不多時,就把原本興奮的雪團弄得昏昏欲睡,兩人就把兒子送回搖籃裏。

沐浴更衣之後,兩人就躺到了床上。

今日事多,蕭元宸也沒有其他心思,只說:“不知慎刑司審出什麽來。”

沈初宜能聽出他話語裏的沈重。

越是接觸這件事的核心,越讓人心情沈重,因為他們都不太知曉,最終隱藏在宮裏的諜探會是誰。

亦或者,誰都有可能。

蕭元宸從小在長信宮長大,他生在這裏,長在這裏,並且以後也會長居於此,並於此長眠。

對於蕭元宸來說,這裏就是他的家。

他身邊一起長大的宮人,他的長輩母妃,他的妃嬪和孩子們,也都是陪伴在他身邊的家人。

這裏面但凡有人背叛他,都不會讓人覺得高興。

沈初宜握住他的手,輕聲安慰他。

“總歸會有結果的,”沈初宜捏了捏他的手心,輕聲安慰他,“無論是誰,陛下都應該高興。”

“因為宮裏從此以後,再也不會經歷風波了。”

蕭元宸嘆了口氣:“但願吧。”

沈初宜就說:“其實我挺高興的。”

她偏過頭,看向蕭元宸,目光幹凈而純粹。

“陛下您看,宮裏的孩子這樣多,都還很稚嫩,我不希望再出現澤兒和鴻兒遇到過的事情了。”

“只要宮裏能太平,孩子們都能健康長大,對於陛下,對於我們這些做母親的而言,就是最好的結果。”

蕭元宸安靜聽著,一顆心也跟著沈靜下來。

“蓁蓁,你放心便是。”

蕭元宸道:“無論以後如何,朕不會讓朕的孩子們,走上朕的老路。”

當年的腥風血雨,血腥廝殺,蕭元宸看得太多,有一段時間裏,他甚至都是麻木的。

親人,朋友甚至身邊人倏然離去,那些尖銳的仇恨和冷漠,讓人不寒而栗。

即便還年少,他也強迫自己習慣。

他自己吃過的苦,受過的累,不希望孩子在經歷。

他或許不是最好的父親,但他要肩負起父親的責任,讓孩子快樂健康長大。

僅此而已。

沈初宜把頭靠在他肩膀上,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,窩在他懷裏。

“我相信陛下。”

“你一定能做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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